2024年01月24日
来源：新华社巴拿马城分社
随着巴拿马运河缺水愈演愈烈，运河管理局从2023年 11月起再次收紧船舶限行措施，预计到2024年2月每天通行量将从正常的36至38艘减少到18艘。而据专家预测，受气候变化影响，运河缺水可能长期延续，而目前解决方案难以实现。航运业内人士表示，限行措施不仅大幅增加运河航运时间和经济成本，还加剧航运商间不公平竞争，巴拿马运河竞争力正在不断缩小，未来可能造成全球航运大变局。
限行收紧运河排长龙 天价“插队费”引争议
2023年7月，巴拿马运河管理局因缺水将每日船只通行数量从原来36至38艘缩紧到32艘，通过吃水深度限制也从50英尺（15.24米）收紧到 44英尺（13.41米）。
11月，管理局公布新一轮限行措施，开始逐步收紧通行船只数量，到2024年2月将减少到每日18艘。
管理局表示，已经采取了在船闸间进行循环用水、启用新船闸的节水设施、启用两艘船同时通过船闸的串联过河等一系列节水措施，但要维持现有44英尺的通过吃水深度，必须减少每日通行船只数量。
据巴拿马运河预约系统，截至 2023年11月底，已预约过河船位的船只平均需要在运河入口等待1至3日，受限行影响不大，但未预约船只等待数量相比11月初大幅增加，过河平均等待时间从月初的3日增加到近10日，更有部分船只等待超过23日。
业内人士透露，目前巴拿马运河采取的预约制度偏向每年通过量大的强势航运商，如排名前二的马士基和地中海海运组成的2M联盟能轻松获取过河资格，而排名稍微靠后的船企等则经常无法取得预约。
天价插队费引发争议，运河通行资金、时间成本激增。随着限行收紧，运河管理局还开始面向排队船只拍卖过河船位。据彭博统计，11月每个拍卖船位平均价格约为235万美元。
11月初，日本引能仕公司（ENEOS）更是以近400万美元高价为旗下一艘液化石油气船拍得船位，打破拍卖记录。
以一艘巴拿马型货轮为例，缺水限行之前每次过河大概花费合计100万美元，现在每次需要多花至少200万美元用于竞拍船位。此外因为水位限制，部分货物还需经由陆路运输，运输费用约50万美元。
另外由于拍卖只面向等待超过10天的船只，且不确定性很大，船只延误动辄十余天，严重影响中远海运等周班船航运商的物流时效。
短期限行难解困局 长期方案难落地
据巴拿马运河管理局官方公报，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，2023年10月是运河区域73年来降水量最少的一个月，降雨相较正常同期减少了41%。
巴拿马气象和水文研究所近日调查显示，对全国抽查流域中大半出现干旱迹象，降水量连续六个月大幅减少。干旱严重影响了运河沿线的水库和人工湖，供应船闸用水的加通湖水位降至同期最低水平。
研究所负责人卢斯·德卡萨迪利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，巴拿马正常应在5月进入雨季，但2023年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，雨季被推迟到6月，而且实际降水远少于正常情况。
德卡萨迪利亚分析认为，目前巴拿马已经出现强厄尔尼诺现象。她预测，2024年中前，巴拿马都将继续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，期间全国降水量大幅减少、水体蒸发量大幅增加。“巴拿马将在明年面临致命干旱。”她说。
巴拿马运河管理局前局长路易斯·基哈诺对记者说，如今全国近六成人口生活用水都来自于运河水库，这导致运河在应对干旱时捉襟见肘。
“现在全国人口是运河开始运营时的十倍，运河在承担更多通过船只的同时还得供应数百万人用水。”基哈诺说，管理局早在2015年就着手准备应对方案，但近年来气候变化的加剧超出预期，大大恶化了运河的缺水情况。
基哈诺认为，考虑到缺水严重程度，当下运河限航是必要措施，但政府和管理局本可提前采取应对措施，避免当下困境。
运河管理局2023年7月曾提出在印第奥河（Rio Indio）上修建水库，向运河引水。基哈诺指出，这是当下最实际的方案，只需要新建8.4公里河道就可以在中短期内缓解运河缺水问题，但最大问题是项目位置在运河区之外。
巴拿马宪法对运河改造和管理局职能范围有着严格限制，规定大型工程需经过内阁会议、国会和全民公决三重批准。
管理局 9 月曾向政府提案，申请批准新修水库和扩大运河区范围。但巴拿马随后在10月因铜矿开发爆发大规模示威，政府短期缺乏民意支持推动运河改造。分析人士认为，运河改造方案可能会被拖延到明年5月大选换届后。
需求疲软缓解限行影响 船只绕行或致航运变局
目前航运业人士普遍认为，尽管巴拿马运河不断收紧限行，但赶上全球物流需求疲软，暂未造成物流瓶颈。一家在巴拿马运营中国船企对记者说，中国-美国东岸航线受运河限行影响最大，但近期北美市场需求普遍疲软，并未出现往年圣诞季货运量激增情况，所以间接减轻了限行影响。
丹麦航运巨头马士基南美西岸区总裁罗丁近日表示，运河限行目前对马士基拉美物流业务影响有限，只对北美业务有小幅影响。罗丁预测，2024年全球航运将更难盈利：一方面，全球航运需求仍然低迷，增长率维持在2%以下，而另一方面，大量新船将在明年集中下水，运力大量富余。罗丁称马士基受益于航运联盟强势，船只预约并未受太多影响，但受吃水深度限制，部分船只要减少10%到15%的载货量。
但限行也大幅影响了运河竞争力。全球最大化学品运输公司施托尔特-尼尔森27日表示，由于巴拿马运河持续限行，旗下船只多次被迫绕行，已经对运河巴拿马运河“逐渐失去信任”。为保证交货期限，公司船只以后将选择其他航线。
法国航运巨头达飞近日宣布，巴拿马运河航线加收每标准柜150美元附加费，并称运河限行措施严重影响到公司全球运营。
基哈诺表示，运河限行以来，拉美多国都蠢蠢欲动，宣布跨洋铁路或公路计划，“跨洋基建”再成地区热词。虽然巴拿马运河战略位置难以替代，但如继续受限行影响，部分货运可能会流向其他路线。
墨西哥即将在年底重新开始运营特万特佩克地峡铁路。该地峡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，最窄处不足220公里，墨西哥早在1907年就在此建成铁路，当时每天将近有60辆货运班次往返两洋港口，是最早的中美洲跨洋线路之一。但随后因巴拿马运河建成，地峡铁路因竞争失利而被逐渐废弃。
墨西哥总统洛佩斯·奥夫拉多尔表示，巴拿马运河已经出现货轮堵塞，影响到了全球物流正常运行，所以墨西哥才重启特万特佩克地峡铁路作为替代路线。
洪都拉斯去年开始利用美国千年挑战公司和美洲开发银行资金，开始修建一条超过330公里的跨洋公路，工期预计需要20年。尼加拉瓜、萨尔瓦多近期也都提出了跨洋铁路计划。
巴拿马运河管理局局长巴斯克斯认为，中美洲各国的替代路线在未来可能会对运河运营造成挑战，但“除非运河干涸见底”，否则其战略位置优势无法取代。
